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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牝狐精变成胡小姐一般模样,分外娇娆十分。说:“俺略施小计。胡夫人已患病在床,小姐日夜侍奉汤药,龙生必进内问安。我就把窗前蕉叶儿变成罗帕。”只见他将叶摘下,吹口法气,等时改变罗帕,颜色甚是鲜明。上面又是题诗一首,藏在袖内说:“把这做个钩儿,将机就计,却不是好看?我这般打扮起来,谁认得是真是假?”言之未尽,龙生来也。只听得龙生说道:“刚才胡兄来叫小厮去请太医,夫人昨晚赏花,怎么就病起来?”来到此间,过了中堂,那壁厢正是弱妹小姐的卧房。我如今故意做错走路头,撞将进去,看道怎么。呀!门儿闭上。在此我且(扌弃)个红脸,凭他抢白一场。扣他几下:“开门开门。”门内问道:“是那个?”龙生道:“是我。”那假小姐开了门,见是龙生,故做庄厉之色道:“呀!我只道哥哥请医回来,原来是龙兄。为何到此?”龙生道:“小生闻知夫人有恙,特来问安。不想误扣了小姐的门儿。望乞恕罪。”说完就打下恭去。假小姐道:“母亲卧房你岂不知?自古道,男女授受不亲。你此来非出无心,我就去母亲跟前说个明白,看你怎生发付!”龙生道:“小姐不要发恼,小生天涯孤客,骨肉无依。幸蒙伯父母相留,今日偶因错走,便涉嫌疑。小姐必欲告诉堂上,使小生置身何地?望乞海函,饶过这次。”又打下恭去。假小姐道:“一定要说。”龙生急躁道:“咳!既然如此,小生就此告别去了。”假小姐道:“你往那里去?”龙生道:“心既不明,身难久住。天长地阔,何所不容?只是于伯父母处不能一别,于心缺憾。”那假小姐忽又改成媚容道:“呀!龙兄,你元来是个真诚君子。你到无心,我却有意。你在我家五六年来,人非木石,焉得无情?今日母亲在病,爹爹又不在家,我有几句话儿,一发对你说了。”龙生道:“小姐有话,请快说些。”假小姐道:“你既不弃小妹,何不央个媒人,向爹爹跟前求我为婚?那时老天怜念,百岁和谐,岂不是好?”龙生道:“久有此心,敢不从命。”正说话间,忽听喝道之声。假小姐道:“是我爹爹回来了。你妹子有罗帕一方,你可收着。帕上有诗一首,你慢慢去看,俺须回避也。”龙生道:“小姐既已退去,我若出去,到惹他疑,不如站在西边廊下,自有道理回他。”
却说胡连随着陈医官,遇着胡招讨回朝,一并到衙。胡招讨道:“龙兴快备金钱,待我占一课看。”又向陈医官道:“请足下少坐,学生就来奉迎。”转到内院,见龙生在西廊站立,问道:“呀,龙生为何在此?”龙生道:“小生闻知老姆贵恙,进来问安,在此等候。”胡招讨道:“多累了。”龙生道:“不敢。”胡招讨道:“敢烦贤侄到东厅陪陈医官少坐,即来相请。”龙生道:“领命。”遂自出去。胡招讨道:“胡连,你同妹子小英扶母亲出后堂来。”胡连道:“晓得。”他们遂将夫人扶出坐定。胡招讨道:“夫人,太医请到了。替你诊脉下药。”夫人道:“生受相公。”胡连道:“爹爹,你要放正经;医人不是好惹的。”指着他母亲道:“此位是什么人?”胡招讨道:“蠢才,是你母亲。却怎么说?”胡连道:“可知道既是在下母亲,却是你的尊正。终不然教那医人蹑手蹑脚,摸上摸下,成什么规矩?”胡招讨道:“依你怎么样说?”胡连道:“母亲的病又不是胎前产后、吐血中风,不过是花园里受些风寒。待孩儿对医人说,是这等这等、那样那样,下两帖柴胡、半夏的药,怕他不好?”胡招讨道:“这到有理。”胡连道:“如何?”胡招讨道:“可将礼仪一封先送陈医官,就将病体委曲与他一说,要他留药三剂。说我改日面谢。”胡连道:“晓得。”胡招讨道:“夫人,你身上却怎么样?”夫人道:“头痛发热,口苦舌甘,还觉心跳。”正说话时,只见胡连走来说:“小英快通报,说龙相公来问安,教小姐回避。”却说龙生望着小姐,丢个眼色,绝然不睬,竟自避去。龙生背地道:“小姐恐哥哥看破,做个冷脸子去了。”胡连道:“爹爹奶奶,龙生在此问安。”胡公、夫人同道:“有累了。”龙生道:“岂敢。”胡连道:“药在此了。上面写着一个草头,三个一字,两个田字,是什么东西?”胡招讨道:“咳,怎么了,难道‘-’字也不认得?那太医说是什么病?”胡连道:“他说风寒交并,食裹痰。”胡招讨道:“他用什么药?”胡连道:“不过是木香、豆寇,开胸窍。”龙生道:“那太医药也下得好。”胡招讨道:“便是。”叫小英把药拿去,教小姐亲自煎好,扶奶奶进去服药。对龙生道:“贤侄,今日多有劳了。”龙生道:“好说。”胡连道:“爹爹,母亲有病,孩儿又不耐烦割股,又不耐烦借寿,有个小意思在这里,不知爹爹肯么?”胡招讨道:“什么意思?”胡连道:“替母亲冲一冲喜何如?”胡招讨道:“休得胡说!你送龙兄出去。回来扶持你母亲便了。”这且按下不表。